离开中环,春念人的车没有开往荷李活道。
跑车引擎低吼,彻底撕裂夜色,径直驶上太平山。
一栋保留着上世纪九十年代风格的半山别墅,俯瞰着整个维多利亚港的璀璨灯火。
这幢半山别墅,是如今港城春家唯一的遮羞布。
别墅里,喧嚣如沸。
震耳的音乐,廉价香槟的甜腻,放纵的调笑。
水晶吊灯投下晃眼的光斑,春继隆深陷在沙发里,左拥右抱着两个衣着清凉的嫩模,满面油光,醉眼迷离。
周围烟雾缭绕,一片狼藉的颓靡。
春家没落,但春继隆拿着遗产依旧可以醉生梦死的过活。
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晰又冰冷。
春念人径直穿过这片乌烟瘴气,无视所有投射过来的或惊艳或猥琐的目光,停在春继隆面前,打开晚宴手袋,抽出一叠钞票扔他脸上。
“把胸针给我。”
春继隆醉醺醺地抬眼,浑浊的视线在春念人冰冷的脸上聚焦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看身上散落纸钞,发出一声嗤笑。
“胸针?什么胸针?”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手臂将怀里的嫩模搂得更紧,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打发叫花子呢!老子的东西,你想要就要?有人可是花两百万买呢,现在……老子心情不好,不卖了!给你?做梦!”
音乐震耳欲聋,周围的男女哄笑起来,带着酒精浸泡过的恶意和看戏的兴奋。
春念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没有动怒,甚至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是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冰冷到骨子里。
“看来大哥是忘了,当年母亲是怎么‘心情不好’,从这扇窗子跳下去的。”
空气瞬间凝固。
哄笑声戛然而止。
连震耳的音乐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聚焦在春念人身上,又下意识地瞟向客厅那扇巨大的,正对着维港夜色的落地窗。
窗玻璃映着室内的狼藉和无边暗夜,像一个巨大的坟墓入口。
这是幢凶宅!
春继隆脸上的醉意和得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惨白和一种被人当众撕开伪装的惊怒。
他猛地推开怀里的女人,手脚并用地踉跄站起,指着春念人,嘴唇哆嗦。
“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
春念人向前逼近一步,高跟鞋无声踏上地毯,仿佛近身的幽魂。
比起不明所以地旁观者,没有人能比春继隆更清楚,所谓的“心情不好”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