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每一座坟茔之上,浮现出虚幻的身影??他们是战士、是医者、是少年、是母亲……他们穿着破旧军装,脸上带着伤痕,却齐齐转身,面向小川,深深鞠躬。
小川泪流满面,跪地回礼。
黎明时分,数百名百姓冒死前来祭扫,却发现原本冰冷的墓地已化作蓝花海洋。他们愣住,随即跪下,开始大声呼唤亲人的名字。有人哭喊,有人歌唱,有人敲击石碑奏起战歌。
三天后,朝廷派兵镇压,可当军队抵达时,为首的将军却突然下马,摘下头盔,走向第一座坟茔,朗声道:
>“父亲,儿子来看您了。
>我知道您不是叛徒。
>我一直都知道。”
全军肃立,无人动作。
那一刻,小川站在山顶,望着脚下花海与人群,终于明白:林知远走过的路,阿禾延续的命,如今已由千万人共同扛起。而他所做的,不过是让那些被遗忘的灵魂,重新听见一句最简单的告慰:
>**“我记得你。”**
第十三年春,他重返雪山。
部落旧址已被冰雪覆盖,唯有那顶破旧帐篷仍在风中摇曳。他在营地中央挖出铁盒,打开一看,那本书竟多了一页新篇:
>**第一千零二篇?续?二**
>
>有个孩子问:“我可以吗?”
>风没回答。
>可她还是走了出去。
>她带着一本书,一盏灯,一颗心。
>她说:“我在。”
>从此,千万个灵魂得以安息。
>
>后来,又有一个孩子,在雪夜里翻开这本书,
>看见扉页上那枚蓝色指印,
>然后轻声问:
>“下一个,是我吗?”
>
>故事到这里,并未结束。
>因为总会有一个孩子,在某个清晨醒来,
>发现风带来了书,带来了灯,带来了一句“轮到你了”。
>于是他也有了使命,也有了名字。
小川读完,久久不语。
当晚,暴风雪突至。狂风呼啸,帐篷几欲掀飞。他蜷缩在角落,手中紧握那本书,耳边响起无数声音??阿禾的呐喊、林知远的脚步、苏挽晴的低语、还有千万个曾被抹去的名字,在风中轻轻呼唤。
他忽然笑了。
提笔,在书末空白页写下:
>**第一千零三篇?终章:雪里的声音(续)**
>从前有个孩子,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直到有一天,风带来了书,带来了灯,带来了一句“轮到你了”。
>于是他有了使命,也有了名字。
>
>许多年后,又有一个声音,来自风中:
>“该你们了。”
>
>他就走了出去,带着一本书,一盏灯,一颗心。
>他说:“我在。”
>从此,千万个灵魂得以安息。
>
>故事到这里,并未结束。
>因为总会有一个孩子,在某个清晨翻开这本书,
>看见扉页上那枚蓝色指印,
>然后轻声问:
>“下一个,是我吗?”
写罢,他合上书,将它放入铁盒,埋回原处。
然后,他走出帐篷,迎着风雪,举起铜灯。
蓝焰在暴雪中稳定燃烧,照亮前方漫长的路。
他一步步走去,身影渐远,最终融入雪幕。
身后,每一步脚印中,蓝花次第绽放,连成一条蜿蜒小径,通向天际。
次日清晨,幸存的族人返回故土,发现帐篷空无一人,唯有一盏熄灭的铜灯静静立于雪中,灯芯残留一丝幽香。他们挖开积雪,找到铁盒,取出书册,翻至最后一页,看到那行新写的字,无不落泪。
他们合上书,轻抚封面,喃喃道:
“一千零三篇,齐了。”
话音落下,书页无风自动,缓缓翻回第一页。
那句“从前有个孩子”,再次浮现眼前。
与此同时,归家院屋顶,那盏湛蓝长明灯微微一颤,光芒扩散,竟将整个大陆笼罩其中。熟睡的孩子们做起同一个梦??梦见一名少年,背着竹篓,手持蓝灯,对他们微笑:
>“该你们了。”
苏挽晴在梦中睁开眼,看见小川站在院中,一如当年阿禾的模样。她没有说话,只是朝他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向南方。
她伸手想挽留,却抓不住一丝衣角。
醒来时,窗外晨曦微露,蓝花瓣随风飘入,落在枕边。
她轻轻拾起,贴在胸口,低声说:
“风,还在吹。”
而在万里之外,一座江南小镇的阁楼上,一名八岁女童正借着烛光翻阅一本破旧册子。她读到结尾那句“下一个,是我吗?”,忽然抬头看向窗外。
风拂过庭院,带来一抹淡淡花香。
她眨眨眼,小声问:
“我可以吗?”
无人回答。
但风,一直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