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三重月洞门,太液池冰面铺着碎金箔,在月光下粼粼如星。
远处假山上的松鹤亭透出暖黄灯火,亭角冰棱垂挂,每道冰棱下都系着小铃铛,随风发出清越声响。
女官驻足侧身:“世子请看,太后与诸位小姐已在亭中相候!”
雪松林间,吴天翊踩过积雪,靴底碾碎一枚冻僵的红梅,顺着那女官手指的地方,他抬眼望见亭内景象:太后端坐在鎏金圈椅上,周身环着十数名妙龄女子,皆着华服、簪鲜花,正围炉笑谈。
暖炉炭火映得她们面颊飞红,琉璃盏中酒液晃出细碎波光,倒比檐角冰棱更璀璨些。
吴天翊脚步微顿,眉峰轻蹙,忽然想起这个时代的礼法规矩:未及弱冠、尚未议亲的儿郎,不宜与内眷过从甚密。
何况亭中诸位贵女皆待字闺中,若贸然大步踏入,恐落得 “登徒子”“轻薄儿” 的话柄,于己于彼皆有不妥。
此时的吴天翊低下头暗自思忖起来“这其中是不是有老妖婆的阴谋在内?难道她是想借闺阁闲话构陷自己行事孟浪?还是……”
想到这里,他眉峰压得更低,任由雪粒子扑打肩头,却不承想,这副沉吟模样竟让身旁女官会错了意。
云锦本是新近取代莲心的掌事女官,素日见惯了宗室子弟调笑内眷的浪荡做派,此刻见吴天翊身长玉立却目不斜视,连指尖都规规矩矩按在玉佩上,竟生出几分清正端方之感。
她微微抿唇,垂下的袖中指尖无意识绞着帕子,忽觉这北疆来的世子,倒比京中那些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顺眼许多。
“世子,请!” 女官云锦的催促声打断思绪。
吴天翊无奈地深吸一口气,任由雪粒子灌进喉间,凉得他胸腔发紧。
当他抬步踏入亭中时,靴底碾碎的松针散发出清苦气息,混着暖炉的炭火味,愈发令人烦躁。
他径直走到太后面前,长身玉立如青松挺秀,惹得亭内女子们纷纷交头接耳、掩口而笑。
“谢太后赐宴!” 吴天翊抱拳深揖,墨色广袖垂落如松枝覆雪,目光微敛避开环亭丽影。
徐瑶攥着茜香罗帕的手微微发颤,眼波流转间尽是惊叹 —— 原以为北疆世子是粗鄙武夫,却不想这般丰神俊朗。
他眉峰如刀裁云岫,鼻梁挺若雁门关楼,连抱拳时袖口褪下三寸露出的腕骨,都覆着层薄茧,青白色肌理间透着北疆风雪雕琢的冷硬,恰似她案头那柄断纹古琴,虽蒙尘却难掩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