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吴天翊此刻无暇顾及身后的叹息,他踩着青砖上未干的水痕,很快在账房寻到老管家胡伯。
老人正佝偻着背核对着案台上的账本,霜白的眉毛上凝着细汗,听见廊下的脚步声后,腰背立刻挺得如竹枝般笔直。
转身看见吴天翊时,他慌忙放下算筹,抬手拂了拂前襟,恭谨行礼:“小王爷安好,可是有差事吩咐?”
“胡伯不必多礼!” 吴天翊赶忙上前扶住老人微颤的胳膊,袖中账本的墨香混着炭盆暖意扑面而来,“父王和母妃让我知会您,从今日起,琼华院按世子妃规格供应一应物事,府中上下不得私议此事,否则以家规重罚!”
胡老头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涟漪:“小王爷是说…… 那位被指认通敌的楚世子妃?” 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布满老茧的手指紧紧攥住桌沿,“可上月三夫人房里的婆子才在井台边嚼舌根,说她房里搜出了阿鲁汗的密信……”
“那些密信我已看过!” 吴天翊笑着说道“笔迹与阿鲁汗往年手书不符,砚台墨色也对不上月份!”
“胡伯跟着父王办了半辈子案,该知道这是栽赃吧!”
吴天翊看到胡老头还有些迟疑的样子,就上前一步说道“楚世子妃既是兄长的正妻,便该享燕王府该有的礼仪!从今日起,琼华院出入的仆从皆由你亲自调配!若有敢私自议论者 ——”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冷厉,“就按《燕王府家法》第十二条处置!”
胡伯浑身一震,立刻想起那条用朱砂写在祠堂的条文:“辱没宗妇者,杖二十,充军北疆。”
他望着吴天翊眼底的冷光,这才发现眼前这少年可是刚经历尸山血水的少年将军!
“老奴明白!” 胡伯颤巍巍地躬身应道,“这就去办!不过……” 他忽然凑近,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世子妃房里的鎏金香炉,是阿鲁汗当年送的聘礼……”
“撤了!” 吴天翊毫不犹豫地打断,“换成母妃陪嫁的青铜鼎,再让人把琼华院的匾额重新漆过 ——”
他望向远处被暮色浸透的琼华院飞檐,“要让全府看见,燕王府的世子妃,只有楚端梦一人!”
胡伯领命而去时,暮鼓正沉沉敲响,吴天翊独自站在角门处,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回廊里回响。
此时吴天翊嘴角微扬,转身走向演武场,阳光穿过云层,在他长袍的暗纹上投下片斑驳的影,像极了北疆地图上蜿蜒的河流。
他知道,府里的暗流终将汇聚成江河,而他要做的,不是堵截,而是引导 —— 让那些猜忌、算计、甚至背叛,都成为推动燕王府巨轮的水流!
吴天翊深知这场深宅里的护嫂之战,才刚刚开始 —— 而楚端梦,这位被流言困在金丝笼里的世子妃,终将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刃,不是用来伤人,而是用来剖开这吃人的世道,让阳光照进每一个被算计的角落。
毕竟在他吴天翊的字典里,“自己人” 三个字,从来比权谋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