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师傅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带着吴侬软语特有的温软,却字字如金:、
“韵囡,盘金绣,三分在眼,七分在心。线是死的,气是活的。心乱了,线就死了。心定了,线就活了……再乱的结,也怕那口定得住的气……”
心定了,线就活了……
颜简韵缓缓睁开眼,黑暗中的眸子亮得惊人。她轻轻移开指尖,不再去看那个令人心乱的节点。
她侧身,摸索着打开了桌上那个沉甸甸的蓝布包。
冰凉的、柔滑的苏缎触感瞬间包裹了她的手指。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小块,又摸索着找到了那几绞特制的盘金线。
金线入手微沉,带着金属特有的凉意和一种内敛的、等待被唤醒的华光。
没有绷架,没有绣针,甚至没有足够的光线。
但这难不倒她。
她将那块苏缎在桌面上轻轻抚平,手指丈量着经纬。
然后,她拿起其中一绞金线,指尖极其灵巧地捻动着,分出最细最匀的一缕。黑暗中,她的动作却流畅而精准,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
接着,她做了一件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
她只是用左手食指,稳稳地按在那块苏缎经纬交织的一个点上,如同按住了整个世界的轴心。
然后,右手捏着细若游丝的金线,凭着脑海中那幅清晰的图谱和指尖残留的触感,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稳定和专注,开始在虚空中,沿着脑海中凤凰尾羽最复杂轨迹的起点,缓慢地、一丝不苟地“走”起针来!
没有针,没有布上的孔洞,只有她的手指在虚空中划过一道道无形的轨迹,金线在她指尖若即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