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龙的目光从爱莉兴奋的小脸移向她手指的方向。波涛汹涌的灰暗海面下,仿佛蛰伏着无尽的未知与凶险。咸冷的海风拍打在他脸上,带来一丝异样的沉重感。
这沉重并非来自风压,而是源自体内深处。一种熟悉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倦怠感,正以比预期更快的速度侵蚀着他的硅基躯壳。新陈代谢的速率在感知层面显着下降,思维核心运转时带上了更明显的迟滞。
抬起手臂的动作,似乎也比昨日多耗费了千分之一秒的能量。皮肤在昏暗天光下,呈现出一种更接近玄武岩的冷硬质感,体温进一步降低。
休眠期,如同这北冰洋的潮汐,受到某种未知扰动,提前汹涌而至。
港口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透龙带着爱莉,像两道融入阴影的幽灵,在狭窄泥泞的街道和嘈杂混乱的码头区域穿行。
他们的目标明确:黑市船票。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裹着油腻皮袄的男人,在码头仓库区弥漫着鱼腥和铁锈味的角落里,用浑浊的眼睛反复打量着透龙递过来的东西——一块从逐火之蛾实验站能源核心废墟中挖出的、只有指甲盖大小、却闪烁着奇异哑光银晕的金属锭。
这是某种合金的残片,价值不明,但绝对稀有。
刀疤脸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金属锭,眼中贪婪的光芒闪烁,又警惕地扫过透龙冰冷非人的气质和爱莉那过于显眼的粉发紫瞳。
最终,对财富的渴望压过了疑虑。
“算你走运,”他压低声音,从怀里摸出两张皱巴巴、印着模糊油墨字迹的硬纸片,上面有一个模糊的船锚标志和一个日期。
“‘破浪者号’,去海参崴。七天后午夜,三号码头最东边的旧驳船后面上小艇。只认票,不认人。错过?等明年吧,如果还有命的话。” 他飞快地抽走金属锭,将船票塞给透龙,像躲避瘟疫般迅速消失在仓库的阴影里。
两张薄薄的纸片,承载着通往温暖彼岸、逃离崩坏阴影的渺茫希望。爱莉紧紧攥着属于自己的那张船票,仿佛握着通往童话世界的钥匙,小脸上满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