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堡垒院落,亚特踏过领主府邸大门时,铁靴踢到一颗滚落的人齿——那是从门廊上悬挂的“战利品风铃”上脱落的。由上百颗穿孔人头骨串成的门帘在寒风中相互碰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嗒声。
放眼看去,大厅四壁挂的不是织毯,而是硝制过的人皮,皮肤上的刺青与疤痕仍清晰可辨。
中央长桌由整块黑曜石凿成,桌腿竟是四具披甲骷髅支撑,桌面上凝固的暗红血渍厚如漆层。北墙整面被改造成武器架,但陈列的并非刀剑,而是扭曲变形的敌军盔甲。
“传闻竟没夸大分毫。”奥多踢开脚边一个镶银的头骨酒杯,“这疯子把卧房修成了停尸间。”
安格斯用剑尖挑起壁炉旁堆放的“柴火”——全是人的肋骨与椎骨。“所以他烧火取暖时,闻的是自己同胞的焦油味?”
正当众人沉默时,押送俘虏的中队长快步进来请示,“大人,那几个米兰骑兵如何处置?特别是那个烧粮草的军官……”
亚特指尖掠过黑曜石桌面一道深刻的砍痕,“交给斯坦利。告诉他,我要知道米兰除了派兵援救灰岩堡和烧粮草外,还有什么计划。”他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必要时,可以用贡萨洛的刑具助兴。”
“全军抓紧时间休整。”亚特转向安格斯,“军士长,你带人彻底搜查堡垒,粮草财货全部登记造册。伤兵优先救治,战死者……敌我分开焚化。”他望向窗外仍在冒烟的尸堆,“我们没时间挖坑了。”
…………
从领主大厅压抑的氛围中脱离后,亚特带着侍卫队登上了北城墙。
此刻,午夜寒风撕扯着他的衣甲。脚下是仍在清理战场的零星火把,远处米兰方向的平原沉入无尽黑暗,只有零星几处村庄的微弱灯火如鬼火般飘摇。
“二十英里。”他轻声自语。灰岩堡的陷落如同掰断了米兰最后一道獠牙,但那座雄城仍如蛰伏的巨兽般盘踞在黑暗尽头。
侍卫递来缴获的伦巴第公爵家族纹章酒壶,亚特啜饮一口,葡萄酒竟带着隐约的血腥味——不知是错觉,还是贡萨洛真的用血掺了酒。
他忽然将酒壶抛下城墙,银器在岩石上撞出锐响……
…………
北方,寒夜如墨汁般浸透米兰平原,与白日的厮杀喧嚣形成死寂对比。
城外普罗旺斯大军的营火如鬼眼般密布原野,巡逻队的铁甲碰撞声随风隐约飘至城头——那是八千人有序的蛰伏,每簇火光下都有擦亮的矛尖与校准的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