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年号叫“光启”。
韩泠着龙袍礼服,头戴九旒冕端坐龙椅上,接受群臣朝拜时,心内平静无波。
父亲那日在“朝乾夕惕”匾额下的接连三问,殷殷叮嘱犹在耳畔,隔着肃穆跪拜的乌压压人群,似看到十几年前离宫时那个久久跪于御道上的孩子。
从今后,他不是一个人了。
可从今后,他也只有一个人了。
担了天下的责任,朝臣的跪礼,百姓的膜拜,再不得任何自由。
隔着不能叫人看清面容的珠帘,他抬起手来,叫众卿平身。
手上鹿骨扳指陪他走过漫长岁月,骨已揉为莹白玉质,被软牛皮护着,内里并存的坚硬温柔,可以瞧见,又似被锁了,若有若无,若隐若现,一直绕在那里,一直绕下去……
高台下,枢密使和几位尚书之后,立着数名熟悉人影。
魏凛松,苏毓、张万宁、赵汲、林微之……
萧玉何持长枪立在龙椅旁侧。
楚辞楚歌也一身铠甲,贴身在身后椅背侍卫。
如此朝气蓬勃的年轻血液,注定将来的朝堂会有崭新光景。
黄兵着银甲戴红缨盔气宇轩昂站在武将前列,激动地要落泪,想他不过是个江湖草莽、屠狗之辈,竟也混到了金銮殿前。
他和喂马的蔡行——此刻也一身禁军铠甲,端正守在銮驾旁,是曾被当今帝王手下留情放走的两个菜鸟杀手。
放他们走时,那人说——
“现我虽无权,但你们若信我,日后自可投奔到吴王门下,助我一同改变这世道。”
以前他从不信什么,但这个人教了他信和义。
而蔡行仍在惦记当年欠吴王的那一刀,总说要还给他的,那么早晚都要还给他,把命都给他,不死不休,才是一言九鼎、顶天立地的男人。
登基大典盛大的礼乐声几乎传遍了整座京城。
——
男孩阿儒被苏毓扮成侍从带进皇宫,站在紫金宫外,透过洞开宫门,仰头见到了那个登顶之人。
而杨烟是坐在京外浮生楼楼顶遥遥观望新帝登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