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着楚歌指的方向望去,即使隔着长长小巷,也看清了来人。
他想要抬步过去,身体却不自觉地定住,不能再向前。
他不敢,怕打扰到这份宁静。
晌午阳光下,披火红狐裘,散发梳坠髻,髻上还插着根白玉簪的女子执把扫帚从城隍庙出来,从庙门口低头往歪脖子树下,边走边簌簌扫雪。
慢慢扫出一条小径,她又细细清理石凳上的雪。
楚辞和楚歌自觉退远,转身前还是推搡了下呆若木鸡的男子,叫他果断些迈出步子。
韩泠挪着往溪桥处走,隔着不远的距离凝望梅树和梅树下的人,着红披风的白衣女子和一树红梅白雪浑然相映。
他站到了小桥上。
——
杨烟刚扫墓回来没多久,想着赶快打扫出树下空间,摘些梅花做幻戏道具,下午才能继续表演。
埋头扫雪时忽地一阵风吹来,白雪和花瓣一起纷纷下落,落了她满身。
她放下扫帚,拍打身上的雪。
却见一只修长的手自背后从她肩上拈起一片花瓣,隔着肩膀送到她面前。
拇指上还戴着个牛皮扳指。
她眼睛倏然睁大,心慌到几乎要跪倒,却不敢回头。
他也不敢强迫她回头。
僵持半晌,还是听到身后人唤道:“阿嫣……”
杨烟抬手抹了抹眼睛,转过身嘴角弯起笑来:“殿下,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我……”韩泠嗓中哽咽,心内有激浪翻涌,一个字再说不出来。
他只想拥住她,表达他的感谢,他的愧疚,他的思念,杨烟却迅速后退一步,叫他扑了个空。
他稳住自己站好,不再触碰她,慢慢平复了心绪,问:“这些天,你还好吗?”
“好呀。”杨烟翻翻眼皮,重新执起扫帚,“忙着卖艺赚钱,然后继续前行。”
韩泠捉住关键字眼,抽出几张百两银票塞给她:“够吗?不够的话,七里长街上还有我的钱庄,千金也好,万金也罢,任你支取。”
杨烟却没有接,推辞:“我自己能赚钱。”
韩泠扳住她的肩膀,眼睛湿润起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吗?阿嫣……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
杨烟别过脸去,瞅着地上混着花瓣的雪,轻道:“我没不理你啊,这些天,我很担心你,怕你出事,怕我没能救得了你,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过现在,见到你这样好,我也就放心了。”她转过脸来,淡淡一笑,笑中却含着道不明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