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她对他论的奇奇怪怪的道,那些叫他觉得和她无比贴近的时刻。
他喘息着问:“你说的话,一字一句我都记得,你都忘了吗?”
“你说,‘多数时候只能经由一些假来实现真——’”
-“——实现心中的道,像这幻术彩戏。’”
- “殿下周旋于士子王孙,为的也是您的道。”
她捧着一袖黄色花朵眼眸亮晶晶说话的样子依然清晰地跃动在他的脑海。
但她似乎忘了当时如何鼓励过他。
杨烟恍惚记起来了。
那次他对她说: “我为的东西却非我真心想要。你以为你懂我,其实并不是。”
她的确不全然懂他。
“阿嫣,你以为我想要走到权力高峰?不是的,我所为的是天下稳定太平,百姓富足安乐——这才是我的道。但这些东西非权力不能改变,总是需要牺牲。”
“可我所为的却非我想要,我想要的只是能和你去西北,吹吹草原的风,就这么点儿简单愿望。”
杨烟别过了脸去,她还能说什么呢?
人人都有他的所囿,苏可久是,张万宁是,萧玉何是,胡易是,韩泠也是,曲折人事远比斑斓幻戏要复杂。
假中有真,真中有假,真真假假,是这样虚幻又真实的世界。
她是一名幻戏师时,站在高处置身事外,便能看清戏法背后的机关门道。
但当她坦露自我,情感和肉身皆浸入纠葛人事,再不能高高自诩能厘清天人之际的界限,只能在斑驳复杂的洪流中抓住些细微却真实的东西。
是见过黑暗,还能存其本真。
他把他的那点儿真交到她手上了,她又怎么忍心继续拆解,非要泾渭分明地全部摊开,最后攻诘到彼此皆片甲不留?
毕竟能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
“草原的风太遥远,不如立刻、马上吹吹京城的晚风吧!”杨烟笑了,握住他的手,“韩泠,你带我去买胭脂?”
她拉着他走出树影,往御水大道旁热闹夜市行去。
——
上回逛街还是什么时候?是在七里县上元节吗?记忆似乎很遥远了。
最开心的一次游逛呢?
杨烟记得第一回见到阿艮的那个七夕,定州城东街也是花市灯如昼,她穷哈哈的只有十几个铜板,但还是买了盏莲花灯笼,吃了鸡汤馄饨和蜜糖油酥。
这回身边跟着个掏钱的,给她买了一摞花花绿绿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