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了望胡易,懊恼极了:“早知道这般容易就能见到眉山公子,跟公子谈成生意,在下何必买画绕这么大一个弯儿呢?”
“这画啊,我不要了。”她伸手一弹,将印泥瓷碟给弹飞。
落地后碟子倒没碎,朱砂泥倒出,醒目地糊了一滩。
这利落操作给扯她的打手整不会了,一人就要挥手去打,胡易却拽住了那只胳膊:“我的生意,我自己谈。”
娄芸芸本在房间外的廊上旁观,此刻跨入门槛:“郎君?”
胡易向她点了点头,娄芸芸便挥挥袖子,打手退出了房间。
“姐姐,你不能不要!”李年儿从地上爬起来,急着拽出画轴递给杨烟,“那画上画的可是……”
——可是她本人啊,要被别人得了去,不得毁她清白?
杨烟抬手要扣开卷轴,却又被胡易一把夺了走。
“你不是不要么,我也不卖了。”他淡淡道,脸上毫无波澜。
娄芸芸脸色顿时变了,虽然胡易一贯冷漠,脾性也乖张多变,可凭她的敏锐,还是嗅出从他眼眸间弥散的别的味道。
再仔细端详榻上“男子”,那双勾人的无辜的眼睛,可不就是画中山鬼?
她扯下面纱,艳丽脸庞怔怔地瞪着榻边少年。
李年儿更是警觉,像条小狗一般,翕动着鼻子左右上下逡巡,觉出三人关系不简单。
这什么什么公子能画杨烟的裸体,俩人定有猫腻。
而别的男人求都求不来的花魁肯为一幅画站台,对眼前孱弱少年莫不是动了真心?
她喜欢看这种好玩的东西。
胡易向娄芸芸咧嘴笑了,像杨烟初见时那样,冷调山水上有了鲜活色彩,但底色还是清冷,像深夜一泓泛着繁华花灯倒影的静流。
“芸娘听我讲嘛,刚和杨公子谈了笔生意——画我先扣了,待她筹齐万金再交付。”
但娄芸芸不吃这一套,走过去从他手中薅走卷轴,“唰”地一下举臂散开。
红烛掩映下画中女子身体几近透明,衬得一双眸子愈加盈盈幽幽。
杨烟下意识摸了摸心口,那颗红痣……
她转向胡易,少年却没有看她,垂眸立在榻前,睫毛投下一小块阴影,看不清表情。
“我现在就给挂惟春阁门口,叫全京城的人都来瞻仰眉山公子的妙笔丹青。”娄芸芸明艳的眉眼挑了挑,转身就走。
“哎,哎,那个,画我买了,给我一天时间去筹款,明天凑不齐再挂画不迟!”
杨烟已经跳下床榻,拉了拉女子的轻纱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