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荒谬。
他是失忆,又不是智障。
可所有故事都开始于吴三省那间充斥着谎言和阴谋气味的铺子楼下——
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清秀的吴邪,眼底是与他们格格不入的青涩与纯澈,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会成为焦点,没有办法不去看他,他周身洋溢的,是过于明亮的鲜活,和蓬勃的生机。
于是张起灵与小三爷擦肩而过,下意识偏头瞥了他一眼。
像一块刚刚从地底开采出的原石,棱角未经打磨,眼神干净得能一眼望到底,底下全是天真的友善与好奇。
脆弱。这是张起灵下的第一个判断,那是一种需要被隔绝在他世界之外的纤薄。
张起灵的世界是地底枯朽的骸骨,是长白永不融化的冰山,是解不尽的谜团,是无止休的算计与恶意,以及永无止境的黑暗中一次又一次的失忆死循环。
而吴邪这种没有保护层暴露在外的柔软,被牵扯进去,瞬间就会碎成齑粉化为尘埃。
没什么用、又弱小需要照顾的拖油瓶,是他对这个小孩儿下的定论,
但也仅此而已,张起灵对他没什么深究的欲望,也不想有更多的交集,只是在危险中搭把手能拉就拉一把,好歹是条人命。
张家族长一直以为,自己观察他,剖析他,像解读一份复杂的密卷,是因为他身上缠绕的谜团,因为他与这一切若即若离又深陷其中的诡异关联。
他冷静地记录吴邪的反应,分析他的特质,衡量他的价值。
可不曾想,这小孩儿的执拗又倔强,
他踩着张起灵的脚印,跌跌撞撞,一身脏污,呼吸急促得像是要裂开,却从没真正停下。
七星鲁王宫的尸鳖,海底墓的禁婆海猴子,云顶的蚰蜒与人面鸟,危险的机关、诡谲的人心,那双总盛着慌乱的眼睛,会猛地窜起一股极惊人的韧性,一种豁出一切的狠劲。
不是亡命徒那种漠然与阴狠,而是想要知道、想要参与、想要守护什么时的孤注一掷,一次次跟上来,一次次推翻对他的定义。
这很矛盾,张起灵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不解”。
他开始分神。
耳朵不自觉地捕捉身后那个踉跄却固执的脚步声,
判断正确路径时,会多费半秒计算他能否安全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