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就不一定了。
若是放在其他地方,能被“仙人”看中,走上修仙一途,当是不俗的机缘和造化,远不说长生,近也可无病无痛,寿数超出常人。
但如今的篁都对修士而言是一座进来了就出不去的城,即便是修为达到筑基后期的时俞都暂时没有办法。
她并不觉得此时此刻,柳铭或是其他人,拜在那三个修士门下会是个好选择。
但人各有志,有人偏安一隅也觉得怡然自得,一辈子待在一处,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她不知道柳铭是怎么想的,也不会替他去做决定,只是如实说道:“我不知道你该不该去。”
“不过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去。”
柳铭抿了抿唇,神思恍惚了一瞬,紧接着问道:“为什么?”
时俞目光扫过客栈外的喧嚣:“你所看中的修炼之道,不一定就真的是一条通向长生的坦途,反而可能成为你一生的枷锁。”
她不说得十分明白,是眼下她也被这枷锁困住。柳铭若是有心,总能自己探查出答案。
谈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柳铭最终朝时俞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
往后两年,时俞彻底封了自身灵力,只如个寻常凡人一般住在客栈中,游走在市井内,重新经历了一番又一番完整的春夏秋冬。
她卸去护体灵力后,春阳穿过屋檐下挂着的冰棱,被檐角融化的雪水淋湿了发梢,她这才惊觉原来倒春寒的风里竟还裹着细盐般的冰碴,这感觉很久不曾有了,倒显得有些稀奇。
蝉鸣渐起时,时俞在巷口槐树下结识了卖瓜的老翁。
竹榻上堆着青皮脆瓜,老翁摇着豁口的蒲扇,教她用井水湃瓜的法子。
她也自打修炼后第一次尝到了撒着桂花碎的酸梅汤,舌尖泛起酸甜时,想到在元界喝惯的灵茶与琼浆玉露,竟都不及这粗瓷碗里晃动的琥珀光。
秋风卷着枯叶扫过长街那日,日头分外的好。
她看着常去的那家粥铺,老板娘正在后院翻晒收上来的稻谷,谷粒在竹匾里沙沙作响,她粗糙结茧的手翻动着金灿灿的谷子,笑声爽朗:“这日头要晒得透,米才经得住熬!”
远处有送嫁的唢呐声飘来,老板娘探出腰去望,眯眼瞧着花轿笑:“我幺女去年也是这般嫁去夫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