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惟刚想争辩什么,就被江绾出言打断。
她挪着膝盖跪拜上前,近乎祈求道:“我家双亲早在流亡中病逝,弟弟又身负重伤,急需治伤的草药,不知寺中可否施舍一二?”
“自然可以,师父常说人命虽贱,但善念无边,救一人便是救百人。待我们发完救济,你们可随我们一同上山入寺。”说着,小僧微微合掌,转身又向其他流民走去。
“我......”宋惟有些怔愣,他不明白江绾为什么突然对他的伤那么上心,难不成是因为那次他在暗巷中杀出重围,被她赏识了?
“我的伤也没有那么严重,其实还可以......”
"闭嘴。"江绾打断道,转头给了他一个眼刀。
宋惟对此不明所以,环顾四周向众人看去,只见周围人都给了他一个噤声的表情。
“一个寺庙就算有大户供奉,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吃食,你没瞧见那几个僧弥看你时,眼睛都在放光吗?”玉枝悄声打趣道。
“我......”宋惟欲言又止,他确实察觉出来了,可这和江绾提起他的伤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的人就在铜山寺中,那什么师父来路蹊跷,这周边又几乎没有青壮年。她特意提起你负伤之事,是怕他们将你与我等分流,到时候找起来就麻烦了。”玉枝见宋惟想不通,连忙解释道。
“所以他们......”宋惟的面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漳州山匪这么长时间都绞杀不尽,必然已经有了固定的人流来源,那么,这片土地又该有多少个铜山寺,有多少个‘普乐菩萨’呢?
他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愧疚之情,那年他打下漳州冲锋在前,全心全意为了功名利禄,可如今看到了战后惨状,切身体会到了这些万般不由己的百姓,才终于明白自己当初做了何等错事。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江绾见宋惟神情落寞,开口宽慰道。
“我们唯有抓紧一切机会,走在刀尖上,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扭转这里的局面。”
她盯着僧人们渐渐干瘪的包袱,裹紧漏洞的麻布毯子,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子。
这里的一切一切,何曾没有她的手笔。
如果她的欲望可以不要那么肆意生长,如果她的眼界可以再宽大些,想法再成熟些,是不是会有更好的决策呢?
“走吧。”
江绾拾起身旁的木棍,带着零零散散却又无形凝聚的手下们,向那一群斜披着破布的假僧人走去。